筆者近年檢讀廣州培正中學的資料,從該校早期的刊物中,陸續看到梁宗岱(1903-1983)的文章。梁宗岱於中學時期就讀廣州培正學校(The Pui Ching Baptist Academy),故筆者對那些文章原也不以為意,後知悉部分文章尚未收錄於文集[1],故不揣獻暴,以俟方家雅正。梁宗岱的佚文共五篇,按序條列如下:
1. 〈字義隨世風為轉移今所謂智古所謂譎今所謂愚古所謂忠試述社會人心之變態並籌補救之方論〉,《培正學報》,第4期(1919年7月),頁52-53。
2. 〈夏令兒童聖經學校與兒童文學〉,《一九二一年廣州培正學校青會夏令服務團報告書》(無出版資料,約1921年底),頁14-24。
3. 〈檀德及其神曲〉,《培正青年》,2卷9號(1923年3月21日),頁1-6。
4. (譯)〈培正學校青年會在十日內要籌足三萬員建築一座青年會所你肯幫助嗎?〉,《培正青年》,2卷10號(1923年3月28日),頁1-4。
5. 〈動土〉,《培正青年》,2卷13號(1923年6月25日),頁1-2。
第一篇佚文的題目相當長,題作〈字義隨世風為轉移今所謂智古所謂譎今所謂愚古所謂忠試述社會人心之變態並籌補救之方論〉(以下簡稱〈字義〉),見於《培正學報》第4期,該刊編者為該校教員喬家鐸和伍瀚宸。原刊目錄頁中有「培正學校學報(第四期一九一八年九月至一九一九年六月)」字樣,故應屬培正學校的年度刊物。查《培正學報》創刊於1917年6月, 編輯劉公鐸, 第2期和3期分於1917年12月和1918年7月出版, 編輯喬家鐸、吳銘基[2]。第4期開始改為年刊。學報第4期的目錄共有七大項,包括:論著第一,文評第二,術篇第三,課藝第四,文藝第五,說部第六,記載第七。〈字義〉見於「課藝第四」,而該部分共二十五類,分別為:論、設論、說、辨、義、議、策、釋、言、序、書後、讀、書、贈序、檄、佈告、傳、述、墓志銘、記、書事、箴、銘、連珠、祭文。這個部分是學生對各種文體的寫作練習,雖無評點,但都是學生的佳構。如喬家鐸在〈叙言〉所述,「學報似可援季札觀止之例」(頁1)。〈字義〉一文屬於「論」。〈叙言〉又說:「課藝一門。所以發表學生之心理與思想。以文言代白話者。週報缺如。正可藉學報採而輯之也。其餘各門。兩報不妨有互見之例。蓋週報分而紀之。學報彙而存之也」(頁1),故該學報實有集保存之意。
此外,「課藝第四」中另有梁宗岱〈左氏浮誇辨〉(頁93)一文,屬於「辨」,原文已見《梁宗岱文集》。〈字義〉和〈左氏浮誇辨〉兩文,均署名「英文專科梁宗岱」。1918-1919年度培正學校共分14班,小學三年級分2班,四五六年級也分2班,七年級1班,英文專科1班,中學預科1班,中學一二三年級各1班[3]。梁宗岱就是於該學年入讀培正學校。培正學校中學的修業期為四年,梁宗岱於1923年秋畢業。按1923年初統計的資料,中學四年1班,中學三年和二年各2班,中學一年3班,8班共234人[4]。
第二篇佚文為〈夏令兒童聖經學校與兒童文學〉,見《一九二一年廣州培正學校青會夏令服務團報告書》。培正學校青年會於1918年開始於暑假期間開設「夏令兒童聖經學校」,為失學青年及游蕩兒童服務。1921年的暑假的活動更成立「夏令服務團」,在八個地點設校,後只設七間,每日授課四至五小時,為期30日,另加八隊遠征證道隊。該報告書共109頁,是當日活動的記錄。〈夏令兒童聖經學校與兒童文學〉一文共分五個部分,作者認為兒童文學是薰陶兒童的利器,故夏令兒童聖經學校應予採用,也應予注重,文中引用泰戈爾(1861-1941)的多篇作品。又其中談及取材的問題,引郭沬若(1892-1978)和周作人(1885-1967)的觀點,討論詩歌、小說和劇曲對如何適應兒童和引發兒童的興趣。最後是作者就編輯夏令兒聖經學校兒童文學教科書提出意見,包括收集、創作和翻譯等建議。該文具體討論改善夏令學校教材的問題,而梁宗岱更表明那是他對文學研究的起點,故這篇文章別具意義。
其餘的三篇佚文刊於《培正青年》(The Pui Ching Young Men)半月刊。《培正青年》為培正學校的青年會(「廣州培正學校學生基督教青年會」)的刊物,於1921-1922年度創辦,初為週刊,以單張形式出版,1922-1923年度改組《培正青年》為半月刊。筆者翻檢《培正青年》半月刊第2卷8號(1923年3月7日)至2卷13號(1923年6月25日),合共6期,知該刊編輯所設於「廣昌宿舍二樓十一號房」,但該刊職員資料只列記者12人,書記2人,發行1人,而梁宗岱是其中一位記者。又該刊2卷8號有一則「是期馮梁兩部長相繼退職……以後編輯事宜,完全由本刊各記者負責」的啟事(頁22)。然而,從一篇青年會的記錄中[5],筆者終於看到《培正青年》編輯人的名錄。據資料所示,1921-1922年為莫京,1922年秋季為馮襄朝和梁翰華,1923年春季為梁宗岱和黃義,1923-1924年為張袞輝和徐柱石。換言之,梁宗岱是1923年春季各期《培正青年》的編輯,即畢業的那一年。此外,當日培正學校的學生刊物中,另有一份《培正學生》,屬文藝刊物。筆者從圖書館目錄所得資料,《培正學生》第1卷第1期的出版日期是1919年3月,由學生會出版。由於資料不足,未能確定梁宗岱曾否出任該刊編輯。《培正青年》第3期(1924年10月25日)有一則「學生會教育部」徵文的啟事,該刊專載學生的文藝創作詩詞。
一般資料對梁宗岱在培正學校求學時的介紹,都以為梁宗岱曾主編培正的《培正學校》或《學生周報》。查培正學校的學生會於1919年2月成立,曾出版週報。關於這份「培正學生報」,筆者未見原件,據馮星衡所述,「該報純由學生會組織。每禮拜出版一次。編輯者黃惠元。發行者、伍英樹。於校內各事。詳為記載。其中有益於學校及全體學生者。良非淺鮮」[6]。又《培正學報》第4期的「課藝」中,錄有當日就讀中學預備班同學甘懷傑的一篇序文,云:「培正學生會成立。一載於茲。……至今遂有一佳果者。則培正學生報出世也。報之內容。除登記校務。佈知眾人外。有小說焉。以興發閱者之趣味也。有時評焉。以增長閱者之智識也。有時事焉。以廣閱者之見聞也。有廣告焉。以供閱者之取求也。在在所載。無非助學校之進行。補學生之不足。於是百廢俱舉。學生之組織不難達至完滿之地矣。該報之記載。皆注重學生生活之狀況。吾願同學諸君。有始有終。助該報之進行斯可矣」(頁110)。上文提及的《培正學生》應就是這份以週報形式出版的「培正學生報」。又培正學校同期的刊物,在廣州培正校史博物館的展品中,另見一種《培正校刊》(旬刊),分別為第1卷5至8期(1930年4月1日-5月1日),內容不一,其中有公牘、校聞、會議紀錄、體育消息、團體消息、青年會消息、同學會消息、宗委會消息、演講紀錄、同學會消息等等。該旬刊以報紙的形式出版,屬學校的官方刊物。
就這三篇文章而言,有兩篇是關於培正青年會的文章,其中一篇更是譯文。〈動土〉一文是興建培正青年會會所動土的隨感。〈培正學校青年會在十日內要籌足三萬員建築一座青年會所你肯幫助嗎?〉是譯文,原作者是梁寶榮,但該文似是意譯,內容主要是描述青年會為學生和社會辦的各種活動,鼓勵讀者捐款,讓該會有一永久會址,以繼續發展青年會的事業。培正學校的青年會於1909年成立[7],為籌建會所一事,梁宗岱作為《培正青年》的編輯,寫這兩篇文章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另外,值得一記的是:該校於1923年4月4日至4月18日進行第一次籌款,全校同學分作30隊,每隊20人,設正副隊長2人,設全場獎五隊五名,個人獎十名,當日黃惠康和梁宗岱二人所帶領的「武陵隊」曾獲第三名[8]。
至於〈檀德及其神曲〉一文,跟〈夏令兒童聖經學校與兒童文學〉一文性質相近,屬研究類別的文章。「檀德」現通譯作但丁(1265-1321),文章的第一部分為卡萊爾(1795-1881)對但丁的評語,第二部分為但丁的生平,第三部分為《神曲》的內容。該文列出多種外文參考資料,除但丁的《神曲》外,還包括:(1) Thomas Carlyle, Heroes and Hero Worship; (2) Anne Lynch Botta, Handbook of Universal Literature; (3) James Russell Lowell’s The Posthumous Dante; (4) Thomas Babington Macaulay’s Essay on Dante。梁宗岱於中學三年級時閱讀美國詩人朗佛羅(Henry Longfellow, 1807-1882)翻譯的《神曲》[9],沒料到梁宗岱還給讀者留下了這篇文章。
梁宗岱於培正學校求學時期(1918-1923)已嶄露頭角,在多種刊物中發表詩作。本文所談的,都是梁宗岱於校內刊物發表的文章,或可補充他在校內活動的資料。
"On Mr Liang Zongdai's Uncollected Essays during his Secondary School" (梁宗岱先生中學時期佚文瑣談), Journal of Baise University (百色學院學報), vol.24, no.1 (2011). pp.12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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